惑与不惑

[巍澜/澜巍] 相向而行(长篇连载)

19

 (民国教授巍X 潜伏军统特工澜,抗战背景,两人从互怀疑虑到相知相爱,巍澜、澜巍无差)


沈巍横抱着赵云澜快步走上楼,皮鞋底踏出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为了防止遇到人,他没有坐电梯,而是抱着人直接走楼梯。大庆和祝红跟在后面捏着一把汗,既怕遇到人,又怕沈巍中途抱不动,把赵云澜摔下来。

赵云澜感觉沈巍的臂膀很是强健,抱着自己也并不特别吃力,想起老楚说的沈巍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忽然觉得心里很欣慰很踏实。

他从下往上看,沈巍流畅的下颌线正好成四十五度角呈现在眼前。他没有这样看过沈巍,觉得他此时更像一尊完美的雕像。

到了三楼房间门口,沈巍让大庆从自己身上拿钥匙打开门,疾步走进卧室,然后小心地慢慢把人平放到自己的床上,又替他调整了躺卧的姿势,让他可以更舒适些。

洁净的浅色床单上立刻沾上了斑斑血污。

卧室里的暖气片发出轻微的嘶嘶声,舒适的温度让赵云澜觉得身上回暖了一点,但失血过多又令他在这样的环境中不免感到昏昏沉沉。

沈巍正要起身,忽然被赵云澜一把拉住了手腕。

“沈巍——“

“我在,“沈巍心里一颤,想也不想地应道。

“噢,没什么,“赵云澜闭着眼笑了笑,”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沈巍心里酸酸的,握了握他的手心:“你来找我,我很高兴。要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哦……“赵云澜虽然依然闭着眼,笑容却更灿烂了,”那我可记下这句话了啊,等我好了伤疤忘了痛,再问你这笔帐该怎么算。哎呀,对了,你给我的这件衬衫算是报废了,多了那么大一个洞……“

沈巍这才注意到,赵云澜今天内里穿的,果然还是自己给他的那件衬衫,只是沾染了那么多的血,都快认不出来了。

“我说,你这果然是件幸运衣,不然子弹就不会偏,这条命就捡不回来咯……“

“别胡说……“沈巍低声制止他。

他暗暗叹了口气。这人都已经成这样了,还不忘贫嘴。

得赶紧让他闭嘴,保存体力。

赵云澜感觉到沈巍的手从自己手心里松开了,随后模模糊糊地听到他的声音:“马上手术,“”你们两个给我做助手,“”这儿不够亮“,”床太低了,把餐桌抬进来“……

赵云澜听到家具移动的声音,随后感觉自己又被连人带床垫抬起,放到了一张比床更高的台子上,头顶上直射的光让他睁不开眼。

“好了,就这里,“他听到沈巍说。

这儿应该是卧室顶灯的正下方,光线最亮。

沈巍仔细观察了一下光线,又取来两盏台灯,让大庆和祝红一左一右举着,照到赵云澜的伤口上。

随后,他打开大衣柜,从最深处取出一个医疗急救箱和一件白大褂。

他脱下沾了血的外套,披上白大褂,戴上口罩。

就在沈巍紧张地准备手术的过程中,远处传来教堂的钟声,悠悠荡荡地响了十二下。

新年悄然来到。

沈巍刚刚戴上医用手套,忽然响起了敲门声,伴随着清脆的女声:“Hello, Mr. Shen!“

每个人都吃了一惊。

沈巍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那是谁。

他用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大家都不出声,等在那里。

然而,敲门声依然坚持不懈地响着。

“ Hello, Mr. Shen!我知道你在家。”

沈巍明白是门上面的通气窗里透出的灯光暴露了自己在家又尚未就寝的事实。

“你们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他匆匆摘下手套,脱下白大褂,快步走了出去。

门一开,果然看到朱丽笑盈盈地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铺着蓝白色小碎花布的小篮子。

“新年快乐!”她顺理成章地把手里的篮子递给沈巍,”我做了一些姜饼,送给你尝尝。“

“呃……“沈巍被动地接过篮子,”谢谢。“

“我可以进来吗?“朱丽试探着,想要往里面走。

沈巍本能地挡在门口。

“这……朱丽小姐,现在太晚了……“

“可现在是新年呀,不是应该要一起欢度除夕的吗?“朱丽依然不肯放弃。

 

卧室内,几个人屏息静气,倾听着外面的这场拉锯战。

赵云澜原本已经迷迷糊糊地了,听到门口传来这清脆甜美的声音,浑身一激灵,清醒了一大半。

他略一思索,张嘴对祝红下了指令。

 

沈巍正想着该怎么不伤感情地迅速把朱丽打发走,忽然从卧室里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

“你怎么还不回来呀,人家都等急了!“

朱丽听到这个声音,愣了一下,面带疑惑地看着沈巍。

沈巍一下子也没回过神来,本能地回头朝卧室看了看。

“哎呀,还呆在门口干什么,快回来呀,“卧室里那个声音有些嗔怪之意,”你该陪谁一起过新年啊?“

朱丽忽然明白过来,屈辱的泪水涌了上来,一低头,转身就跑。

沈巍愣愣地看着朱丽的背影,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然而时间紧迫,他来不及再去想什么,即刻关上门,将篮子往横七竖八的餐椅上一放,快步走回了卧室。

 

房间里静得只能听到呼吸声,只有床头柜上的时钟在滴滴答答地走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和消毒药水混合的味道。

手术用时比预计的要久,子弹卡的部位靠近心脏,血管和神经错综复杂,沈巍不敢出一丝差错。

但他知道自己常备的麻醉针剂量有限,生怕赵云澜苏醒时手术尚未完成,那就会给病人造成相当大的痛苦,也有可能因为病人的痛苦抽动而令手术无法继续,带来不可预知的危险。

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了后半段,连他自己都开始焦虑起来,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拼命告诉自己,这时候一定要冷静,因为别人只能依靠自己。

况且,躺在这张用餐桌代替的简易手术上的,是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救回来的人。

当沈巍终于用镊子从赵云澜的肩胛骨下侧取出那颗子弹,“当“地一声放到盘中时,祝红和大庆都松了口气。

沈巍却依然不敢放松,随即紧张地缝合伤口,消毒,然后用纱布层层叠叠地将伤口包扎好。

一切完成后,教堂的钟声响了三下。

沈巍虚脱地在床边坐下。

赵云澜还没有醒。

“那,沈教授,我们就不多打扰了,”大庆犹犹豫豫地说,“咱们该带老赵走了,谢谢你。”

“等一等,”沈巍忽然说,“你们要把他带到哪儿去?”

“去我那儿,”祝红说,“我可以照顾他。”

“不行,”沈巍摇摇头,“你们不能带走他。”

“为什么?”祝红一下警惕起来。

“很简单,”沈巍说,“他现在失血过多,尚未脱离危险,必须密切观察,一有情况就要立刻采取措施。就算苏醒了,也需要每天换药,还要防范术后感染的风险,一旦感染,处理不好,会是致命的。你们觉得手术做完了就行了,其实更大的风险在后面。”

“那,那要怎么办?”大庆和祝红顿觉问题严重。

“既然你们去不了医院,眼下没有别的办法,”沈巍说,“必须把他留在我这儿。”

“留在你这儿?”祝红脸色都变了,”那我们怎么确保老赵的安全?除非我们每天派人在这儿看着。“

沈巍无奈地笑了笑:“你们要派人看着,我也没办法。不过,你们恐怕也找不到比这儿更安全的地方了。这儿是法租界,这幢公寓是美国人的资产,里面的住户绝大部分是美国人和欧洲人,日本驻军不会来这里盘查,巡捕房也没来过,比普通民宅的私密性好很多。如果你们不放心,怕我出去通风报信,反正这两天都是放假,我也不用去学校,你们就在这儿看着我好了。不过,“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我需要去医学院部取点营养液,病人失血过多,必须补充营养。“

“补充营养?“祝红马上说,”那我回去炖点儿鸡汤带过来。“

“可是他这两天估计都会处于半昏迷状态,只能靠输葡萄糖来维持。就算醒了,身体太虚,也不宜立即进补,“沈巍说。

祝红将信将疑,回头看看大庆。

大庆站起来说:“如果沈教授要出门,我开车送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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