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澜/澜巍] 相向而行（长篇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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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教授巍 X 潜伏军统特工澜，抗战背景，两人从互怀疑虑到相知相爱，巍澜、澜巍无差）
赵云澜紧张地听着电话那一头的反应。这一回，电话被立刻接起，听筒里传来沈巍熟悉的声音：“喂，你好。”
他大松一口气，感觉全身都轻松了。
“沈巍，是我，”他急切地说，“看到日美开战的消息了吗？你那边还好吗？”
“噢，还好，”沈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我刚才在上课，才回到办公室。消息我在报纸上看到了。学校里的工作都还按部就班，就是校长那里来了几个日本兵，不知道要干什么，但也没有其他事情发生。”
“好，”赵云澜听到这个情况，心里明白了几分，“你们学校是美国教会在上海的重要资产，可能会被日军接管。这两天肯定会有一系列变化，你一定要小心，遇到什么都不要反抗，不然会有危险。我这里马上要开会了，你自己一切小心。”
“好的我会的，”沈巍感受到他那边无形的紧张，不忘关照他：“你也多加小心。”
两人都对珍珠港事件的发生存有无数问号，却都知道不能在电话里说一个字。
沈巍放下电话，才发现黄小庄规规矩矩地站在办公室门口，手里捧着厚厚一叠收上来的作业本，便招手让他进来。
黄小庄当作什么也没听见，然而从老师说最后那一句话的语气和表情，他本能地知道对方是谁。
他迈着机械的步子走向沈巍，心情在沉重中不自觉地又增添了一层灰暗。
沈巍见他放下作业本后，依然站在一旁，欲言又止，便和蔼地问：“小庄，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说？“
黄小庄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说道：“老师，连美国都被日本打得无力还手，是不是我们中国的抗战就更没有希望了？“
沈巍脸上的微笑消失了。他直视着黄小庄：“谁告诉你中国没希望了？“
黄小庄听出了沈巍话里的不赞同，有些心慌：“刚才，我听到好几个同学都在这么议论，还有怀特教授……“
怀特教授是美国人，沈巍知道他是个骨子里的白人至上主义者。因为卜舫济校长严禁任何人发表种族主义言论，他不敢公开贬低中国，但言谈举止却处处透露出美国人的优越感和偏见。
“那你呢，你也这么想吗？“沈巍问道。
“其实，我很不喜欢他们这么说。可是今天，看到珍珠港的新闻，我发现自己没法反驳，“黄小庄沮丧地说。
沈巍脸色缓和下来：“小庄，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当极端事件刚刚发生的时候，人的情绪反应总是免不了会比较过激。但这个世界自有其运行规律，一时的得失，不能决定总体的走向。我倒是觉得，日本虽然短时间内得手了，长期却必然会自食苦果。我们中国虽然目前形势危难，但一定不会亡国，只是胜利的过程会比较艰难，我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黄小庄听到老师这一番话，灰暗的心情顿时提振了不少，又问道：“老师，您为什么这么说？“
“我在日本和美国都待过几年，对这两个国家有一点了解，“沈巍说，”日本国家小，资源贫乏，它能在短短几十年内发展到和欧美相当的实力，靠的是上下团结一致、勤奋努力和向上的野心。而美国是个面积很大的国家，资源也很丰富，只是它的制度决定了国民和政府之间的关系比较弱，整个国家运转更多依靠经济规律和契约关系，而不是强权政令，这一点和日本十分不同。所以，当这两国发生战争的时候，初期必然是日本占上风，因为它的政府更能迅速调动全国资源，但它走不远，资源又会迅速枯竭。而美国虽然反应迟缓，但它后劲比较足，一旦克服制度问题，进行全国动员，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人力物力可以投入，对美国来说，最大的问题不是一时的胜利，而是如何让全体美国人都愿意支持政府来打这一仗……“
沈巍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他似乎窥见了看似愚蠢自大的美国政府对来自重庆的警告充耳不闻，听任珍珠港事件发生的真实用意。
黄小庄已经听得入迷，等着沈巍继续讲下去。
“老师，那我们中国呢？”
“……而我们中国，“沈巍收回灵光一现的思绪，回到眼下的话题，”我们的国家处于分裂中，国力贫弱，但我们地域辽阔，战略纵深大，人口众多，而且人民特别有韧劲。当我们在遭受外敌入侵的时候，反而容易形成凝聚力。尽管我们看似在战场上节节败退，丢失了大片土地，可是并没有像法国那样缴械投降，而只是迁都内地，军队的有生力量仍然保存得很好，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所以，我认为，这场战争接下去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打不起的不是我们，而是日本。尤其是现在，日本选择和美国开战，是一个重大的战略错误，必然导致它腹背受敌，加速灭亡。“
黄小庄听着听着，感觉周围整个都亮起来了。
接近中午，深秋的阳光透过窗玻璃，从拱形连廊外斜斜地照射进来，洒在沈巍的办公桌上，也洒在沈巍肩头，让他看起来仿佛泛着光。
真理与光，这是约大的校训，用在此情此景再恰当不过。
黄小庄这么想着，很有些舍不得离开。
他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走廊上的扩音器响起，是通知全体教职员工立刻去礼堂集中开会。
沈巍直觉地感觉到这个通知在此时发出，似乎预示着要发生什么非同寻常的事。
赵云澜注意到，今天的会场人到得特别全，连平时一向不怎么露面的丁主任也出现了。
会议内容不出所料是传达日本和美国开战的消息，强调此后上海的租界将不再是英美享有特权的孤岛。赵云澜意识到，日本已经决心和英美阵营彻底翻脸了，因为偷袭珍珠港是为了一举摧毁美军在太平洋马来地区的战斗力，而马来亚有着众多的英国殖民地，将战火引向那里也就等于和英国开战。英美租界在上海不再享有特权，这意味着特工总部的权限将进一步扩大，可以在所有区域采取行动。
他悄悄环顾左右，发现不少人脸上写着明显的兴奋，似乎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这也难怪，谁不想扩大地盘，多捞些油水呢？尤其是那些住在租界小洋房里的英美富商，一向以特权阶层自居，从来不是他们可以染指的对象。如今突然成了盘中餐，怎不教这些猎食者垂涎三尺？
赵云澜完全可以想象，自己的这些同僚们正如何盘算找什么样的借口，将魔爪伸向每一块肥肉。
当然，七十六号永远不可以抢在特高课之前下手，这是李主任话里话外特别强调的点。大家都听明白了。
这场扩大的战争对自己意味着什么，赵云澜一时之间还没能完全参透。
他现在最关心的是沈巍的处境。当美国成为日本的交战国，圣约翰大学，甚至花旗公寓，都将不复以往的安全。
他猛然又想到那条吊坠。如今，无需任何借口，花旗公寓都可能随时遭到搜查。
将吊坠转移？还是按兵不动？
如果转移吊坠，则意味着沈巍完全知道这条吊坠的含义，反而更坐实了李主任对他的怀疑。如果不转移，则任何时候，他们都可以进入公寓搜出吊坠，沈巍都可能会因此而受到牵连。
怎么办？
赵云澜一时陷入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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